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。螳螂拨开眼睑，从她的眼球旁挤出来。
绿色的螳螂前足整齐排布着尖刺，从靠近身体的突起到尖端的镰刀，胡乱切割所及之目。脸颊下鼓起的是腹部和后足，看起来像血管在皮肤下蠢蠢欲动。
气体在呼吸道里往返流淌。我好奇她嘴里飘散的黑雾是什么，它们会在我的胸腔里长成螳螂吗？还是说，那些流淌的汁液只是她的内脏在腐烂？悬挂在窒息之上的我什么都闻不见，我鼓不起勇气把未知吸进去，把肺里那坨该死的淤泥呼出来。
我的睫毛常常向内生长，扎到眼球上，让人烦躁，直到我再次拔掉它们。要怎么把扎进眼球里的螳螂拔出来？她云朵一样的虹膜上多了一束夕阳一轮皎月，混杂着透明的白色的红色的黏糊糊的液体还是固体，要怎么才能长回成快乐而又悲伤的样子？
思考在真空中徒劳地扑棱翅膀，一定有什么我能做的。她站着看我，螳螂和眼睑僵持着，她和它一动不动。螳螂的气门在肚子上，肺里说不定充满了血液，就像是只蚊子，有点好笑。我濒临窒息，我不能再看她，我应该先迈左脚，我盯着自己的脚。我抬起我的左腿、然后转身、落下、然后右腿、保持重心、跟着黑键的旋律走出房子。
街道带来开阔的视野，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，我很喜欢。轻快的风吹过所有人的躯壳，螳螂拨开眼睑，从她/他/它们的眼球旁挤出来。